月色成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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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影日】万有引力

非典型原作向

时间线是高一 全文1.2w

写点日常dk的影日

HE 又名《不见秋至》或者《三个吻》

 

“你们对于彼此并不是理所当然。”

 

-

“影山!”

日向蹿到三班后门,眼睛亮亮地看向正在将队服放到包里的搭档,“去不去吃坂之下新出的关东煮啊!田中前辈和西谷前辈昨天去吃了,说是很美味呢!”

影山眼睛没抬,神情冷淡地从贴在门框上的日向身边经过:“不去,我自己带了饭团。”

日向的神情明显十分失望:“啊……好吧!你要去哪里啊!”

影山径直往楼梯走去:“自主训练。”

日向跟了两步,又顿住了。他察觉到影山与平常的不一样,于是停下了脚步。一边经过的山口看见他,笑着问:“日向,怎么一个人站在这?”

日向应了一声:“哦,山口!我本来想找影山去吃关东煮的,但是他说要自主练习,不去了。”说完他又小声嘀咕:“这家伙也太变态了,部活休息还要练习……”

山口道:“这样啊……”

日向的眼珠一转,视线落到山口身上:“山口,你想吃关东煮吗?”

旁边等着山口和日向说话的月岛背着包,等得不耐烦起来:“我先走了。”

日向笑眯眯地,一把拉住了月岛:“月岛也一起去吃吧!”

月岛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弃的神情,用力地甩着袖子:“给我放手!”

山口站在中间手足无措,看了看日向,又看了看月岛,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。他拉过月岛,不好意思地对日向说:“抱歉啊日向,下次我们再一起去吃,可以吗?”

 

日向悻悻地放开手指,冲他们挥挥手:“山口再见!混蛋岛再见!”

已经走远月岛转过头,脸上写满了“你再说一遍试试”。山口满脸无奈地说了“日向明天见”,揽过月岛的肩膀,拐过了走廊的转角。

日向仅仅失落了一瞬,心思便被关东煮热乎乎的汤汁占据。他高高兴兴地跑下楼梯,穿过放学后喧嚣的走廊,经过那个正对着体育馆的门。小个子跑了几步,又退了回来,体育馆的门和走廊的门都大开着,那人大概是在做准备运动,他看见影山的身影从那一个套一个的门框中一闪而过。

少年在同龄人中算得上高挑的身体比例良好、肩膀板正,日向十分不爽地发现只要影山闭上他那张多一句废话的嘴,这人就是一个女生们口中的帅哥。

他皱着一张脸看了自己的搭档一会,终于不情不愿地承认他比自己帅一点。

 

体育馆的门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工装的大叔,暗中窥伺的日向被吓了一跳。大叔叫住了影山:“那位同学!”

日向努力地探出头去看,影山刚好被墙壁挡住了,他只听见大叔对影山说:“同学,今天体育馆检修,不让人进的呀。你还是另外找个地方练习吧?”

影山闷声应了声“好,谢谢”,随即日向便听见他拉拉链的声音。日向连忙往后缩,影山在门口换了鞋,利落的足音顺着体育馆的墙根渐渐远去。

日向探出头,搭档的背影几乎写着“烦躁”两个大字,他偏过头,努力回想最近和影山相处的细节——自己没惹他啊?

小个子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。

 

自行车轮轧轧地碾过校门口路上的落叶,日向在带着凉意的风中打了个寒噤。他跨在车座上,踮着脚支撑住车身,把身侧的包拉链拉开,拿出了球服外套。

将手伸到袖子里的时候,日向大约是用力过猛了,足尖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一滑,连人带车地向一旁栽去。

日向的心猛地一沉,他用力闭上眼睛,等待摔到地面后从手臂上传来的疼痛。但出乎他意料的是,一侧身体被某个人的手指用力扶住了。那人用他的肩膀抵住日向的后背,呼出的气息温暖又潮湿,张开的手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。

日向不用睁眼就知道是影山,他连忙用悬空的脚去够地面,斜挎着的包哗啦地一响。

影山看着他站稳,终于放开了手,与此同时他多一句的废话也没缺席:“你是白痴吗?这都能摔跤,小学生都不这样。”

日向小声嘀咕:“又不是总这样,这一次是我的失误,失误!”

 

影山双手插进外套的兜里,敛下眉眼看日向翻下座、支好车、把外套穿好。他等着日向整理好自己的包,目光游移道:“……走吧?”

日向茫然地抬起头:“啊?去哪?”

影山低声很快地说了一句什么,日向没听清:“你说啥?我没听清!”

影山别扭道:“……你不是说要去吃关东煮吗。”

日向:“然后呢?”

 

影山恼羞成怒地转向日向,日向的神情是货真价实的困惑——这家伙有时候极度敏锐,有时候又迟钝得令人火大。

影山竭力保持心平气和:“我陪你一起去吃。”

日向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。

他一脚踹开脚撑,一摆头:“快走啊!不然要被吃完了,关东煮最近可是坂之下的人气食品呢。”

影山被他亮色的发梢在夕阳下一闪而过的光晃了眼睛。他用力眨了眨眼睛,日向走了几步,没看到影山跟上来,疑惑地歪过头:“影山?”

影山的神情背着光,显得格外晦暗不明。日向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,然而没等他将视线聚焦,影山走上前来。

“来了。”影山说。

 

-

结束训练后的活动室里灯火通明,日向叼着铅笔瞪着数学题,明明题目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,但拼在一起就变成了他全然不知的另一种语言形态。月岛抱着手臂站在旁边,嘲笑道:“两位是打算做到明天早上吗?”

日向忍辱负重地写下一个“解”字。

和他紧邻的另一张椅子上,影山紧皱着眉头,看见日向动了笔,他迟疑地把笔尖落到纸上,随即又停住了。

题干下方空白的地方已经戳下了若干个黑点,山口终于没忍住说:“影山,不会写可以先空着的。”

不管是影山还是日向都对此置若罔闻。

月岛凉凉地说:“我真是不懂,这道题有那么难解吗?一个干扰条件也没有,所有的信息都已经用数字罗列出来——草履虫都会列不等式了,你们还在这里写‘解’。”

大地听不下去了:“月岛。”

月岛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,山口弯下身抽过影山手里的铅笔:“日向过来,我来讲。”

日向给山口让出写字的位置,自己站到影山身后。

 

影山偏过头看山口一边念题一边画出重点,后背的神经末梢却不合时宜地敏感起来。刚运动完的少年身上的汗还没晾干净,日向穿着运动短裤,他的膝盖隐约贴在影山只穿了一件T恤的背上,偏高的体温和影山的交缠在一起,在室内温和的空气中蒸腾起来。

影山不自在地往前倾了倾身子。

然而日向身上的热意如影随形,影山怕日向发现端倪,一时僵在了原地。

“……这里要合并同类项,十字相乘会用吗?化成因式就能做了。听懂了吗?”

日向皱着眉,影山维持着前倾的姿势没动。

 

山口平静地盯着他们的神色看了三秒钟,随即迅速地站起身拿走一边的水杯:“讲完了,阿月,我们走吧。”

月岛已经单肩背好了自己的两个包。山口拎起包,叹息道:“还是阿月教得好。”

月岛拉开门。他说:“你讲得不错,某些人心不在焉罢了。”

山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:“是吗……”

月岛又说了一句什么话,他的声音被缓缓合上的门关在了门外。

大地捞起一边的外套,菅原跟着在旁边叹了口气,收拾东西站起身。队长和副队长齐齐看了笨蛋组合一眼,大地说:“影山,日向,我和菅原先走了,你们别忘了锁门啊。”

菅原套上外套,人已经走出了门,还要探头回来嘱咐他们:“别太晚走啊!”

 

门又哐当一声合上了。影山拿起笔,试图把不等式列出来,日向不知道为什么仍然站在他身后没有动。那点热度黏附在他的后背上,影山隐约觉得自己的背心在冒汗。他抓着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半天,热得烦躁起来。

他猛地转过头,对日向说:“你能不能坐下?”

日向正垂着眼睛看他,琥珀色的目光落在影山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上。影山陡然变大的音量令他吓了一跳,日向往后几乎是跳了一步:“……你干嘛啊!”

影山在瞥见他的目光的那一瞬,所有焦躁就已经消散了。他僵着脖子回头看着日向,别扭道:“我也写不出来,你看我也没用。”

“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!我只是、只是……”

日向的声音大得有些不自然,但是同样心虚的影山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。

日向目光飘忽,到底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。他只觉得面颊和耳根发烫,他嗫嚅着往旁边跨了一步,终于意识到活动室里只剩他和影山这个事实。

 

后背的热意攀上了他的颊侧,影山看着日向,一言不发地等他把话说完。

日向对上自己搭档专注的目光,某根绷紧了很久的弦突然“啪”地一声断掉了。

他的视线下落到影山薄薄的嘴唇上。

影山不知道小个子在看哪里,但他灼热的目光令他感到十分不自在。他在寂静中忍耐了片刻,开口说:“你先坐回去——”

日向蓦地俯下身,亲上了影山的嘴唇。

 

柔软的唇瓣,接着是坚硬的牙关轻轻地、无声地碰了一下。

日向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攥住了影山的衣领,指节因为用力而隐隐作痛。他松开手指,顺势直起身,盯着影山衣领的褶皱看了一会。

影山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,日向有些提心吊胆地看着他,只捕捉到了一点愕然。

 

影山茫然地说:“你干什么?”

日向的目光游移,僵硬道:“呃……我只是想试一下?”

他心虚至极,声音也不如以往那样有底气。影山立刻追问道:“试什么?”

日向小声说:“接吻。”

影山:“哈?”

日向破罐子破摔地大喊道:“接吻啊!我没跟人接吻过想要试一下怎么了!好歹我们是队友啊,你不会这都不愿意吧,小气山!”

影山明显被他激怒了:“你说谁小气?”

日向见他被激怒,他们之间必不可少的好胜心作祟,小个子立刻有了底气:“说的就是你小气!要是你不小气,怎么连给我亲一下都不愿意?”

影山不自在道:“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了,呆子!”

日向立即趁胜追击:“那就是说只要我想亲就能亲是吧?”

影山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:“那当然了!”

日向:“反正到时候你肯定会害怕的,那样我就又赢了。”

影山:“害怕的会是你吧,刚刚都已经怕结巴了。”

日向:“哈?我才没有结巴呢!”

影山:“你有。”

日向:“我没有。”

“你有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

“……你有。”

“我没有!”

 

-

“日向!你怎么回事!”

 

第七次挥臂挥空后,日向听到乌养教练的怒吼声。他鞠躬向队友们道歉,没有注意到搭档看着自己的目光。

头有点晕乎乎的,日向尽量忽略这种不适。

最近昼夜温差越来越大,往往进体育馆训练的时候天还没黑,气温也很温和,等训练完,天已经黑透了,刮来的风也是近乎刺骨的冷。连着几天忘记把放在活动室的外套带来,他训练完还带着一身汗,风一吹凉意便深入骨髓。

大概是感冒了吧。

日向用手背抹了一把汗,双手撑着膝盖,抬眼看着对面准备发球的田中。

真可恶,夏天感冒的人是傻子,秋天感冒的也差不多,被影山知道了,那家伙肯定要笑自己。

 

影山又瞥了日向一眼。他顿了顿,还是开了口:“你先休息一下吧。”

日向急喘了两口气,抬起眼看他:“啊?”

他的神情带着一种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”的不耐烦,影山知道他并不想下场,但是现在日向的身体状况就算再打下去也对他有害无益。他转向乌养教练:“日向感冒了。”

日向有一瞬间的惊讶,他没想到影山居然已经发现了,但随即要被换下球场的焦躁吞没了他:“我没——”

菅原走过来,摸了摸日向的额头:“没发热,但是听声音是有鼻音了呢。”

日向有点无措地看了一圈,影山垂着眼睫,日向看不清他的目光。乌养皱着眉过来也跟着碰了碰日向汗湿的额头,问他:“怎么样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
日向老实地回答:“有点头晕。”他又仰起头大声说:“但是我还能再打的!”

影山臭着脸说:“我托给你的球你都没打到,赶紧去旁边坐着。本来就不聪明,感冒严重了之后就是彻头彻尾的呆子——”

日向蹿到他跟前质问:“你说什么!”

影山向后仰了仰,咬着牙没说话。日向被大地拉开了:“日向,身体不舒服要说出来,万一身体累垮了就更加得不偿失了——先休息一下吧,好吗?”

日向没听懂得不偿失是什么意思。他恶狠狠地盯着影山,这家伙什么意思?明明知道他是最不舍得下场的人,还要让他去坐冷板凳?简直是……

日向绞尽脑汁,终于在贫瘠的成语储备中挑出来一个最贴切的贴到影山的脸上:吃里扒外!

 

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坐到场边的板凳上,山口给他递来他的水壶。日向一把夺过,泄愤般地喝了几口水。他瞪着球场中正在比赛的队友们,头越发地昏沉,坐着的板凳前后都空空如也,日向晃了晃发现板凳没有椅背,便坐到墙边上的角落里。

他将后脑靠到墙面上,眼皮发沉,晕眩的感觉有所缓解。他听着击球、球落地,鞋底在木地板上摩擦发出的吱吱声,鼻尖隐约嗅到萨隆巴斯喷雾清苦的药味。突然从高强度的运动中抽离,日向在熟悉的环境里感到十分安定,于是陷入了黑沉的睡眠中。

 

日向是被照到眼皮上的夕阳唤醒的。

他被上方窗户里直射出来的阳光晃了眼,费力地将眼睛睁开,盯住空落落的体育馆某处看了一会,努力摆脱了黏稠的睡意。

体育馆里已经没人了。

日向入睡前的恼怒被梦乡消化,此刻他有些惫懒,于是定定地发了一阵呆。

身上盖着一件队服外套,他茫然地抓了一把,闻到了影山身上常有的皂香味。他直起身子套上外套,不出意外地,袖子从他的小臂上滑落下来,袖口比他的指尖还长出了一截。

在日向皱着眉盯着外套看的时候,影山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
他已经换好了制服外套,日向问:“几点了?”

窗外的天色已经带上了入夜的黛紫色,影山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开看了一眼:“五点二十。”

日向说:“他们都走啦?”

影山:“嗯。”

 

日向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,影山伸出手扶了他一把,随即从怀里摸出一盒牛奶递给他:“给。”

日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,影山避开了他探询的目光,只是伸着手让他拿。日向从他的手心拿过,是影山经常喝的那种纸盒牛奶,还是温热的,在已经开始降温的体育馆里,几乎在冒着热气。日向用震惊的神情看着搭档,这大约是影山独特的道歉,在为他让他下场而赔礼——影山不愿再多说,收回手就要转身:“该走了。”

日向笑着拉住他:“等一下啊,影山,”他另一只手里还拿着那盒热乎乎的牛奶,心里剩下的最后一点不高兴也被纸盒上影山残留的体温熨平。日向的眼角勾着明亮的笑意,他说:“赔礼的话,最好真诚一点吧?”

影山有点恼火:“这还不够真诚吗?”

日向翘着嘴角看他。

影山的视线落到日向时常显得殷红的嘴唇上。小个子的体温比常人高,于是脸上的气色也总是很好,嘴唇像是衔着上好的樱桃。他亲吻的欲/望被这恶劣至极的人勾起,偏偏他还毫无所觉。影山知道日向想要他亲他,这样的认知让他喉咙发紧,他无法拒绝日向呼唤的托球,也无法拒绝他这个绮丽旖旎的愿望。

 

日向等了一会,他抬起眼,看见影山抿了一下他薄薄的嘴唇,偏过头来吻他。

黑发的少年似乎总有不高兴的心事,每一天都冷着脸,他是只撬不开嘴的蚌壳,比谁都寡言少语,而日向此刻在唇齿交/缠间隐隐触碰到那颗光华绝伦的蜃珠,如同影山经历许多仍然柔软的真心。

日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。

 

影山略略抬起头,刘海的发丝和日向的额发轻轻地触碰,静电把他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,日向注视着影山安静且深邃的瞳孔,小声说:“……该走了。”

影山偏着头看日向。日向在呼吸交缠间晕乎乎地想,这家伙的睫毛凭什么这么长?

随即这纤长的睫毛扫过他的颊侧,影山的嘴唇又贴了上来。

他身上的皂香味随着体温的蒸腾逐渐包围了他,空无一人的体育馆、长得过分的袖子、暗下来的视野、手心熨帖的温度,日向的心跳一拍快过一拍,影山修长的手指抚上他裸/露在外的后颈,凉得他战栗了起来。

影山和他越靠越近,最后撬开了他毫无防备的牙关。他向后靠,才发现自己已经靠上了墙壁,退无可退。

 

影山的手指减轻了一点头撞到墙的力度,他的气息吹拂在湿润的嘴唇上,日向抓住了影山的肩膀,陌生的感觉从尾/椎骨攀爬上来,化作炙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喘/息。他猛地一推影山,重复了一遍:“该走了。”

心脏怦怦地撞击着肋骨,他避开影山越发沉静的目光,从搭档的身侧擦身而过。影山叫住他:“日向。”

日向顿住身形,他的脸颊发烫,所以他没敢回头,也没看到影山几乎称得上温柔的神情。

黑发的少年从肩上卸下日向的背包,站到他身前递给他:“给。”

日向有些迟钝地接过,另一只手还攥着那盒热牛奶。影山的视线在上面点了一下,嘱咐道:“趁热喝。”

日向:“啊,好——”

他背起包,几乎说得上落荒而逃。

影山看着他的背影,懊恼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。

 

-

放学前两分钟的教室比放学后还要骚乱,影山在一片嗡嗡声中有条不紊地收拾书包,等铃声一响,就站起身。

他走到到日向班级的后门口喊了一声:“日向,走了!”

那个总是和日向一起吃午饭的篮球队队员探出头来,说:“哎?影山,日向今天已经先走了,他没和你说吗?”

影山一愣:“没有,谢谢你。”

“没事!”

 

这家伙怎么也不说一声,影山有些纳闷地想。他把滑落的包带往上拎了一下,径直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。

影山推开活动室的门,缘下正在将短袖的下摆塞到裤腰里。听到门响,他回头看了一眼:“哦,影山,你来了?”

影山应了一声:“缘下前辈。”

缘下顿了顿,又抬起头:“日向呢?他没来吗?”

影山纳闷地放下包:“我听他的同班同学说他来了啊?”

缘下瞥到一旁日向塞作一团的卫衣和制服外套,如梦初醒道:“哦哦,他来了,你们平时不是都是一起来的嘛,我就以为他没来。”

影山皱了皱眉。缘下觑着他的脸色,把衬衫叠好,询问道:“你和日向……吵架了?”

影山回答:“没有。”

缘下又看了一眼影山的臭脸,腹诽道,没有才怪呢。

 

影山站在体育馆门口低头换鞋。日向的鞋照旧被他踢得乱七八糟,影山将自己的鞋摆到一旁,瞪着小个子东倒西歪的帆布鞋看了一阵,认命地叹了口气,替他拎起来放到自己的鞋旁边。

那个今天一面也没见到过的人正缠着菅原要托球。过了一个晚上,日向感冒的症状比昨天加重了一些,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很重的鼻音:“菅原前辈,求你了——”

菅原笑着举起双手:“昨天你还说要让影山给你托球的呢,今天就缠着我啊?”

日向急得直跺脚:“昨天是昨天……”

缘下走进门,扬声说:“请多指教——”

菅原抬起眼睛,看到影山面无表情的脸,又看到缘下使的眼色,无奈地叹了口气,拍了拍日向的头:“日向,有什么问题不要逃避,要解决才行啊。”

日向在回头看到影山的一瞬间就僵住了。他冲搭档讨好地笑了笑:“嘿嘿,影山,你来了啊。”

影山心头火起,一把抓住了他的头。日向抓着影山的手腕大喊道:“放手啊很痛!很痛啊影山!”

 

为什么不等我?为什么向菅原前辈要托球?为什么从见面到现在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?

影山的手指触碰着日向圆圆的颅顶,众多的疑问争先恐后地冒出来,但他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。他松开手,看着日向眼含热泪揉搓着自己的头顶,神色晦暗地转过身:“请多指教。”

 

这天的训练被低气压笼罩。不仅日向失误频出,影山精准的托球中也带着几分咄咄逼人,他们速攻的成功率更是低得让人难以置信。

乌养教练因为家中的农务暂时缺席训练,大地代替了他监督的位置。他抱胸站在场边观察了一会,菅原捡起落到场外的排球,信手丢给了成田,走到大地身边,小声说:“缘下说他们又吵架了。”

大地叹了口气:“一看就知道了。毕竟都不是小孩了,相信他们能解决的吧?”

菅原蹙眉思索了片刻,说:“我总感觉这次好像不太一样。以前主动解决问题的一般都是日向,但这次日向好像在逃避呢。”

大地讶异地看着正在吸鼻子的日向,一把将飞来的排球拍了回去。他说:“看来这次问题确实不小。再看看吧,如果他俩确实解决不了,我们也要帮忙的。”

菅原点点头。

 

但越观察,菅原就越看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
在那之后过了一周,日向在影山靠近的时候就浑身僵硬,但并不是不能跟他说话;影山的脸色很臭,但日向和他开口时,他仍然保持了基本水准的耐心。与其说他们是在吵架,不如说是影山做错了什么事,惹日向有点不太自在了。

如果日向生气了还好说,但他不自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?

菅原站在旁边,拿出指甲锉磨掉没剪好的指甲尖。指尖因为托球的摩擦而有些干裂,菅原认真地思考要不要把昨天看到的那支护手霜买下来。

他正纠结着自己手头的零钱数目,就听到影山说:“菅原前辈。”

他抬起头应道:“哦,影山,怎么了?”

影山满脸的难以启齿,他黑着脸错开目光,闷声说:“我……有点问题想问。”

 

在过去的几天里,许多人对日向与他减少共同进出的事表示了惊讶。影山总是用很平板的语气回答“他先过去了”或“他在有事”,将所有不习惯的焦躁掩盖在他天生寡淡的表情下。

不管是篮球队的那位同学、还是缘下前辈,他们似乎都觉得他和日向一起出现才是理所当然的,影山虽然会一本正经地对他们解释,但他明白自己其实也对日向一声不吭的消失感到不习惯。

日向的存在感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强得离谱,就算他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,影山全身的神经末梢也会莫名其妙地挂在他身上,一旦他有什么风吹草动,影山的注意力就会迅速从原本在做的事情上转移。

 

他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。

影山隐约明白,一切的源头都在于那个在空旷的体育馆,日向向他索要的吻。

 

-

原本日向想,想要隐藏他对影山的心思,是很简单的一件事。

因为他们在球场上配合默契、心意相通,所以仿佛理所当然般地,他们在球场下也亲密无间、形影不离。同班同学之间总是开玩笑地说,看到日向就知道三班的那个影山肯定也在,不在旁边的话,肯定就在附近。

 

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,日向始终徘徊在那根他给自己画出的正常社交距离线周围,偶尔将脚尖越过那么一瞬,趁影山还没发觉时,他便已经嬉笑着退到了线后。

他小心翼翼地在刀尖舔蜜,尝到了一点甜味,便食髓知味起来。

也许是不经意间碰到的指尖、也许是大巴上他们靠在一起的肩头和膝盖、也许是比平时多那么一两次的望向影山的目光,日向的试探如履薄冰。

 

他本是那么热烈张扬的一个人。

 

然而正因为喜欢,所以才会患得患失。

 

可那个在活动室的傍晚,或许是温度高了一些、心情舒畅了一些,日向望着影山一如既往不耐烦的脸,在突然寂静下来的一瞬间难以克制想要靠近的念头。

如果现在亲吻影山,他会是什么表情呢?

那时日向失神地想。

他的求知欲不合时宜地旺盛起来,日向望着影山薄薄的嘴唇,忘记了是在哪里听谁说薄唇的人是薄情的。

 

他低下头,脖颈拉出好看的曲线。

 

接吻是什么感觉呢?对于普通的男高中生来说,这是一个旖旎且暧昧的问题。班里的男生偶尔聚在一起说自己和女朋友接吻的感觉,无非是一些“嘴唇很软”之类的废话。日向听得耳朵起茧,也没有空和同学聊这些,往往是相熟的男生一过来搭话,影山就已经到门口等他一起去球馆了。

所以没人告诉他,接吻时血液会从四肢猛地冲向心脏,耳朵会听到嗡的一声响,明明只是唇瓣相接,但心理上的快感会压倒一切。

 

接吻是会上瘾的,那个总是换女朋友的男生说。

日向曾经懵懂地从说这话的男生身边经过,然而食髓知味之后,他越来越得寸进尺起来。

那天在活动室的吻是他一贯心血来潮的一时兴起,影山比他自己还清楚,日向往往想一出是一出,但即便如此,影山还是遂了他的意。这个看着又冷又凶的少年其实幼稚又心软,只要用上激将法,他就一定会上当;再不管用,如果对他露出一点受伤的表情,影山就难以招架。

日向吃准了这一点,不断地打破影山的底限。

 

日向想,他们形影不离,心意相通,和情侣的距离只有一个吻。

那些空洞的唇齿相依是他哄骗自己的甜蜜谎言,他沉溺在影山望向他的、带有情/欲的目光里,一步一步走向他亲手制造的幻象和陷阱。

向影山索取的是他,先一步沦陷的也是他,日向握着那盒温热的牛奶,发现自己的自欺欺人已经到了头。

 

还不够。他想要影山的真心。

 

日向在回家的路上将那盒牛奶焐在怀里,放在胸口,企图让影山的体温留久一点。然而等他骑车翻过一座山到家的时候,它已经变凉了。

日向惶然地望着窗外变黄的树叶,终于发现自己的掩饰和幻想苍白且无力。

他所期望的东西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,近到他有时抬手就只和它相隔数厘米,远到影山不会诉诸于口、不可能交付于他。

 

于是他从那些暧昧有毒的吻中逃离,从一旦接近就会升腾起来的影山的气息中逃离。他害怕自己拙劣的演技被旁人识破,也害怕世俗的人们投来异样的目光。

日向翔阳是胆小鬼,因为惧怕失去所以选择逃离。

 

他不敢再靠近,他想也许维持现状也好,至少这样他还有最后一点尊严。只要他远离影山,那么那些心思他就可以熟视无睹。

但影山飞雄是他的房间里的大象,日向闭上眼捂住耳,那些爱意和关注仍然在他的条件反射里,影山投来一个目光他就知道接下来是应该怪人速攻还是混入其中,拿起勺子他就知道影山要舀鱼丸还是牛肉丸。

有些时候日向想,为什么他们会如此默契,如果不那么默契的话也许自己就不会对他这么着迷了,但是现实中没有如果。事实就是他们之间连暗号都多余,球从每个人的手臂指尖擦过,但只有他们两个人懂对方在想什么。

 

日向试图避开影山,避开他至今也难以正视的心意,结果在训练结束后,被影山堵在山路的一个长下坡上。

影山站在公路拐角的凸面镜旁,对推着自行车走下来的日向说: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
 

-

“什么接吻、你在说什么?”

影山看着面前温和的前辈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,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:“我和日向接吻了。”

菅原眨了一下眼睛,随即在数秒之内又眨了一下,他说:“你等一会。”

影山点点头。菅原的手指搭到太阳穴上,他艰涩地重复道:“……你和日向接吻了。但是他现在在躲着你,是这样吗?”

影山又点点头。

菅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当下的心情:“有什么地方不对,让我想一会。”

日向并不是一个立场不坚定的人,相反,他认定的事很难改变。只不过他有点慢热,要让日向真正地明白“喜欢某个人”的事实或许需要相当久的时间。现在这样的状况下,要说日向对影山没什么心思,菅原是绝对不信的。那现在的问题是——他抬起头问:“影山,你喜欢日向吗?”

他眼看着影山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,试探性地补充道:“我是说那种情侣之间的喜欢,‘恋爱感情’,知道吗?”

黑发的少年皱起眉。他垂下眼睛,说:“我知道的。”

不等菅原追问,他又接着说:“喜欢的。”

 

菅原眉宇中的纠结尽数褪去。他一合手掌,轻松道:“那不就解决了,还有什么好问的,告白就行了。”

影山看着眉眼温润的前辈拍拍手掌站起身,有点焦躁地叫住菅原:“可是,菅原前辈,日向是因为我上周亲了他之后他才开始躲着我的。”

菅原惊讶地回过头,他又眨了眨眼睛,须臾之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。他笑着说:“嗯,我知道了,我还是建议你去告白。”

看来是日向在上周才真正意识到他想要的是什么啊。菅原抹了抹鞋底,把排球鞋脱掉,对着呆怔的影山喊:“喂,影山,我关门了哦。”

影山茫然地站起身,把球鞋换上了还要问菅原:“菅原前辈,你真的听懂我说的事情了吗?”

菅原一边把门拉上,一边提起眉毛回答道:“听懂了。”

影山惶然地问:“那现在要怎么……”

菅原咔地一声把门落了锁,扬声说:“你和日向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吗?”

影山:“不是。”

菅原:“是亲兄弟吗?”

影山:“不是啊?”

菅原:“不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之类的吗?”

影山:“不是,但是……”

菅原正色道:“影山,你们在球场上能够心意相通,不代表你们在球场下也可以,况且日向他没有义务陪你做所有的事,”他拍了拍影山的肩:“接吻也是。”

影山冤枉地辩解:“我没有……”

“日向只是你的队友,再进一步说他是你的搭档。”菅原把钥匙妥帖地放到包里,他的睫毛垂落下来,“你们对于彼此来说并不是理所当然。”

 

“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。”

 

-

影山的动心要追溯到很久以前,第一次见到日向在网对面穿着豆绿色的球服高高跃起的时候。那时候即便心智再坚定,其实影山也难免带着轻视的心思审视那个小小的家伙,恶劣的、想象自己拦住他扣球的画面的念头一闪而过。

然而日向像是一只蜂鸟,袖珍但是飞快,猛然从影山麻木的视野中掠过。他慢半拍地循着残影望去,球落到界外,日向落到地上。纤细的手臂和腿随即舒展开来,明明失落,还要对着来安慰他的队友露出笑容。

影山转过身向自己的队友走去时,“如果这个人是自己队友就好了”的念头冒了出来。

 

越了解,影山便越不可遏制地被日向吸引。他带着全身的亮色莽撞地闯进影山一个人打排球的世界里,聒噪且富有活力,他将毛巾围成的王冠放到他汗湿的头顶,完成了一次简陋而珍贵的加冕。

他的喜欢是滴水石穿,而满溢出来的那一瞬间是日向回过头叫他去吃关东煮的那一秒。小个子和阳光的适配度是百分百,他天生就该站在耀眼的地方,影山早就意识到这一点,也绝望地发现自己并不能克制自己生长的感情。他像是受万有引力作用的小行星,义无反顾地向恒星撞去,结局是显而易见的粉身碎骨、灰飞烟灭。

他的远离和回避都消弭在数秒之间。

 

后来日向亲吻他的时候,影山忘了自己有没有闭眼,或许他没有。他们靠得太近,他的目光失去了焦距,触觉上的记忆压倒了一切。日向蓦地抬起身子,用湿漉漉的双眼看着他的时候,影山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
之后的半个小时里,他一直有些茫然,和日向的对话在以后的日子里再想起来时也仍然觉得荒谬。日向为什么要亲他?是因为喜欢,还是因为好奇?他从不屑于思考人际关系的大脑把这些问题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遍,答案仍是无解。

影山似乎天生在表达漠然的情绪上天赋异禀,但他不知道该怎样对日向说喜欢。他望着站在人群中的日向想,或许日向只是一时兴起,那他也不必将自己说给他听。

 

影山试图保持最后一点矜持,因此他一直保持克制的态度亲吻日向。他近乎谦卑地将自己的真心藏在一次又一次唇齿交缠之后,任由日向予取予求。

然而在空旷的体育馆里,日向亮色的头发一绺一绺地垂落下来,影山望着那双被衬得越发明亮的双眼,汹涌的爱意排山倒海地到了喉咙口,但他不敢说,于是只好将它安放在亲吻之间暧昧的空隙里,任由想要靠近的念头野蛮生长。

 

菅原前辈说他们对于彼此并不是理所当然,影山隐约能明白他的意思。队友和搭档之间是不会接吻的,他们之间的亲吻应该是恋人表达爱意的方式,而不是打赌、输赢和较劲,当那些他无法控制的情绪出现的时候,他应该柔和地宣之于口,而不是阴沉着脸、拒绝日向兴冲冲的邀约。

日向说,感觉影山你是在思考什么,但你不说出来,这知道你在想什么啊。

不管日向是怎么想的、会怎么想,他对于日向的喜欢都不会改变。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,日向也不会再更加躲着他了——影山终于丢掉所有的顾虑,强迫自己下定决心,一定要将他的感情诉诸于口。

 

日向推着自行车从拐弯处走过来,影山站在坡下捏着自己的手指,平复好呼吸。他扬声说:“日向。”

日向惊愕地抬起头。天气越发冷了,他的内搭从短袖变成了卫衣,米黄色的帽子搭在他的肩上,看起来柔软又温暖。

影山移开目光,将注意力集中在组织语言上: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
 

日向的神色显得有些不自在:“什么?”

影山咬了咬牙,在沉默中注意到路旁山上生长着的桂花。花香裹挟着寒气飘散开来,深绿色的枝叶横斜,小个子安静地推车迈步到他面前,链条的轧轧声是投入夜色的石子,影山敛下眉目看着他,说:“我可以亲你吗?”

日向茫然地抬起眼睛,影山安静地注视着他,日向无法拒绝他的注视,于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。

影山偏过头,在桂花香里轻轻地贴了贴日向的嘴唇,随即一手替他扶住车,一手拉过日向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口。

 

怦怦。怦怦。

日向意识到影山的心一次跳得比一次急,逐渐和他踩在了同一个节奏上。搭档的手指温热地搭在他的手腕上,明明只是浅尝辄止地贴了一下,日向却比那天在体育馆里还要晕头转向。他隐隐猜到影山接下来要说的话,一时瞪大了眼睛。

影山抿着嘴唇,别扭地拽住日向想要往回收的手。他突兀地开口说:“我亲你,是因为我想亲你,不是因为不想输给你。”

日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。

影山努力地定住自己飘忽的眼神,笨拙地解释:“你亲我的时候,我很高兴。菅原前辈说,我们对于彼此并不是理所当然,但是我想要你一直待在我的身边,以那个‘理所当然’的身份,我……”

影山的手指越攥越紧,他哑口无言了片刻,挫败地叹了口气。他看着日向渐渐平复下来的神色,心也渐渐沉了下去。他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指,低声道: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。”

 

日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:“影山啊,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表情有多好笑,你可是王者大人,怎么连话都不会说啊?”

他抓住影山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,放到自己的胸口,在那里有一颗和影山一样跳得飞快的心脏。

日向微微歪着头,眼睛亮得摄人:“‘喜欢’这两个字,很难说出口吗?”

 

日向勾起嘴角,笑容明媚地大声说:“我喜欢你。”

影山的脸颊连带着耳廓一瞬间变得通红。

 

日向的嘴唇拢到一起,又轻轻咧开,气流从他微微张开的牙关间流过,他的所有难以说出口的感情,就这样轻巧地被日向说了出来。小汽车从他们身边驶过,影山看见车灯的光在日向的脸上掠过,他福至心灵,脱口而出道:“那我们现在不是搭档,而是恋人了。”

日向愣了一下,迅速反驳道:“既是搭档,又是恋人才对吧,影山你的国语真的好差啊。”

“可是搭档之间是不能接吻的。”影山认真地说。

日向皱着眉努力地想了一会,把手指放到影山的掌心,影山不动声色地包住了他的整只手。他苦恼的样子很罕见,影山没忍住一把捏住了他的脸。日向气愤地瞪了他一眼,施恩似的含糊道:“没关系,我以恋人的身份允许了。”

 

他的太阳向他而来。

影山偏过头。日向闭上了眼睛。

 

 

 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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